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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起一杯酒,望着这个风韵犹存半带神秘的女人,一下就急了,涨红着脸说:“白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白桦一下乐了,笑出声说:“可乐呀可乐,你可真的可乐。”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竟然为了白桦一句话发急。不过,白桦对我的信任的确让我感到十分得意。关于她和马总暧昧的事我也隐隐听说过,如果我想在报社进一步发展可就靠她了。我们对饮而喝,酒是白桦点的法国干邑,喝着绵软,到了胃里就犹如烈火一般。应该说,白桦在重庆算最早那批中产一族。白桦静静地看着我,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我急忙给她点火。她优雅地吐了一口烟圈,说:“你最近怎样?”我说:“还好吧。但总觉得媒体不像想象的那样,比如‘活人墓’那稿件吧,感觉就很窝囊。”白桦淡淡地说:“刚到媒体,都是这样,关键是人的一生都需要各种体验,怎么去面对了。”我不停地点头。白桦又问:“其它方面呢?”我知道她在问王一菲的事情,但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其它啥子。”白桦喝了口酒说:“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要告诉你助理这个事情现在还没最后敲定,在马总心中还有一个人选。”我问,是谁?白桦看了我一眼说,王一菲。<br/> 王一菲?!我愣了愣,张大的嘴久久没有合上。我感到很突兀,觉得生活有时真他妈的很搞笑,我一下子明白那篇“潲水油”暗访稿件为啥没署我的名字了,什么没有好稿?不就是一个借口,我被王一菲给生吞活剥了,还自以为艳福齐天。厉害,身边有这么一个角色,我居然一直没看出来。<br/> 我软弱地说,“王一菲还不知道这事吧?”白桦摇了摇头,说, “其实王一菲很早就知道这事,也知道马总在你和她之间犹豫。在“潲水油”那篇文章前,马总就提过王一菲的,那篇暗访单署王一菲也是马总的意思。我记得我曾提醒过你。”我哑然无语,我惊讶地说,“马总怎么能这样呢?他是如此地受人尊敬的传媒前辈。”白桦淡淡地笑了笑,“人都有弱点,马总也是人。”<br/> 王一菲那死女真的早就知道我和她是主任助理这个职位竞争对手吗?“潲水油”那篇稿件是她要求马总删掉我的名字吗?白桦说的“马总也是人”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和我那样呢?那天晚上的激情难道也是假的吗?我不愿相信这件事是真的,虽然,我知道白桦说的全都是事实。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事都太戏剧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就像当年苏利放开我的手跟着朱三省的屁股后面一样,一把薄薄的刀片冷冷插进我的心,冰凉而坚硬。<br/> 我低着头不断地喝酒,一杯又一杯。白桦抽着烟,头又开始随着音乐的节拍左右摇晃起来,她没有阻止我喝酒的意思。不一会,我就把下腹喝得又鼓又涨,然后去了卫生间,我稀里哗啦地把尿撒进有玫瑰花瓣的水池,我让我的尿像雨打芭蕉,对,就是雨打芭蕉一样打着那些鲜艳的玫瑰花瓣。我想,这是谁想出来的在尿池里放这些玫瑰的,他妈的太有才了。<br/> 我回去的时候,白桦看了看我,说,你还要喝吗?我按了按我越来越大的肚皮说,喝,为啥子不喝?白桦跟我碰了一下杯,说,你太像我大学时的男友,一样的要强和虚荣。我说,是吗?来,干了,白姐。又喝了六七杯后,我眼眶就有点潮湿,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想起了其他事,也许是因为苏利,也许是因为刘慧,也许是因为李小喜,也许是因为王一菲,或许是因为张原鑫杨淑芳,反正我就眼泪花花地了。我从九岁遗精被张原鑫一耳光打起开始说,从为了讨苏利欢喜努力考大学,到追求民主改革而卷入学潮风波以及不甘现状再回到重庆,从这件事到那件事。我不管白桦有没有听,我就是想说。白桦把纸巾递给我,我擦了擦满脸的眼泪鼻涕,望着白桦说,我真的不知道,一路走来会这样辛苦?我深深地叹息道,你觉得我还要坚持下去吗?<br/> 白桦慢慢摇晃着酒杯说,“如果觉得累,不快乐,就放手。其实人的一生不就是一个不断放手的过程。只是有的是你主动,有的是被动而已。”我不知道白桦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她也和我一样迷惑过追问过?<br/> 白桦说,才到报社我和你的感受和经历差不多,甚至还要艰难,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要靠自己的实力赢得同行的认同要比你想象的难很多。她又说,你和他太像了,都是那么的多面,外表坚强自尊,内心却很脆弱卑微。我知道她在说他的男友,可见他在她的记忆里留下的无数齿印伤痕。关于她的传言有很多,传说她在《新经济报》时就与当时在那里任副总的马总关系非同一般,正因为这样和她一起分到报社的男友离开她去了广州。后来她又跟随马总到了《快报》。<br/> 那一夜我喝得烂醉,白桦什么时候叫来了朱三省,我又什么时候打了红馆美女领班一耳光,我全记不得了。朱三省用力搀扶着我,朱三省对白桦说:“张可乐喝多了,就是这样张狂无助。”他的声音在空中飘来飘去,断断续续的。我对着忽远忽近的白桦尖叫道:“白姐,你不要走来走去,你站好,听我说。”白桦笑了笑不理我,她只对朱三省说:“那就拜托你送他回家了。”我大声地叫着说,我没有醉,我不回家。我手脚就动了起来,朱三省紧紧地用手枯住我不断下坠的身体。<br/> 朱三省没有把我送回家。朱三省叫来了一个刘哥的人,他们很容易地就把我塞进了一辆捷达。捷达轻车熟路地把我们带到了龙溪镇,我隐隐约约地听见朱三省在给他老婆打电话说,可乐喝麻了,不信,你问可乐嘛。然后就把手机放在我嘴边,我大声吼了一声:嫂子,我喝麻了。朱三省就把电话拿开了。他说,你听到了啥?各人早点睡。<br/> 再后来我是怎样被他们带到一间小屋,他们又是怎么不见的,我全记不得了。一个女孩把我搀进一个房间,我说,你是哪个?我认识你吗?那女的就不停的笑,她的笑在房间里飘来飘去。然后,不知道是我把她压倒在床上还是她把我压倒在床上。<br/> 醒来的时候,我光溜溜地躺在一床被子里。那个女的坐在床沿抽着烟,很年轻,样儿长得也不错。她看了我一眼说,大哥,抽烟不?我摇了摇头。我说,我这是在哪里?那女的说,红玫瑰啥!我问,红玫瑰在哪里?女孩吐了一口烟,把我的牛仔裤甩过来说,龙溪镇啥!大哥,你没来过。我摇摇还有点恍惚的头。我努力地想了想,刚才的一些片段才像躲藏在雾里的山卵,若隐若现,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边穿裤子边问,他们呢?女孩说,你说刘哥他们呀?他们早走了,你看几点了嘛?人都走完了。我穿好衣服问,他们给钱没有?女孩说,刘哥都给了。然后就靠在我身边娇滴滴地说,大哥,我等你等了好久哟。你给妹儿一点打的钱啥。说着,她又顺便在我下面讨好地摸了一把。我拿了她五十元给她。女孩高兴地说,谢谢大哥,以后来耍找我啥,我叫莎莎。<br/> 在回家的路上,雨忽然就噼噼啪啪地下了起来。雨刷不停地把这座城市的房屋从左边挂到右边,我感觉有点眩晕,头很痛,脑袋像扎了一颗针,胃里的东西也开始左右腾倒起来,我捂了捂嘴,全身无力地蜷缩在座位上。司机很注意地不时看着我,担心地说,哥儿,要不前面那个洞子我刹一脚,你吐一下。<br/> 我哇哇地呕吐着,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胃都吐出来般,秽物被洞外流来的一股股雨水带走。司机是个中年人,他见我吐得呼天抢地,满脸泪水鼻涕的就下来用手捶我的背,边捶边说,现在找个钱也真不容易。我就哇的一声,一股苦苦的胃汁就吐了出去,我想,我是真的开始腐烂了。<br/> 回到出租屋时,李小喜还坐在被子里看那台黑白电视。我一进门就拿起毛巾擦头上的雨水,我说,你还没睡?李小喜没理我,眼睛冷冷地看着我。我解释说,我和白主任谈事,遇到朱三省和公安几个朋友,他们非要拉倒我去喝酒,你晓得,平时靠他们提供线索我才有好稿写,不去不行啊!我赌咒说,你不信,打电话问朱三省。<br/> 李小喜白了我一眼,“嗖”地钻下床,在我身上闻来闻去。她说,你又喝了好多酒?满身酒味,是不是又吐了?我“嗯”了一下,她就有点心痛地说,你喝不得就少喝点,少去和别个拼酒。我知道闯关成功,心里对自己很是佩服,张可乐呀,你现在真的是百炼成钢啊,撒起谎来,舌头一点都不打绞。<br/> 我又呕了一下,李小喜忙把盆子端了过来,我吐了一点绿绿的胆汁,然后不停的干呕着。李小喜心痛地说,你少喝点嘛。我说,我要买一套跃层,我要让你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李小喜一下抱着我,眼泪就出来了,我说,你啷个了?李小喜就不好意思地把脸扭来扭去,泪水弄了我一脸。<br/> 我抱着李小喜快入睡时,忽然想,我进去了吗?进了那个叫莎莎女孩的身体了吗?<br/> 知道我小时候最痛恨什么吗?那就是像张原鑫那样的流氓。正因为朱三省不停地在苏利面前说张原鑫是流氓,苏利才放弃了我,虽然后来苏利又甩掉了朱三省呢?但我仍是对此耿耿于怀。苏利之后,又是个刘慧,我就开始觉得性这个玩意经常从爱情的套里滑落,惹出一些是是非非来。那么,现在的我算什么呢?耍完小姐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抱着李小喜睡觉,我不成了连张原鑫都不如的流氓了吗?<br/> 不过,我很快就原谅了我自己。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能很好地写稿找钱,然后再买那些该死的房子彩电大冰箱吗?我不是为了李小喜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幸福生活吗?做大事者不应拘小节,你想想,如果在彭水不耍小姐,你不是就会因“与众不同”而不被这个圈子接受了吗?再说,能让我一举小成名的稿件不就是小姐提供的线索吗?一说到生存,什么复杂的事情仿佛都可以迎刃而解,就连我们的国家在说到民主自由等人权时不也是说先解决了生存权再说吗?或许我低俗得还不够快,你看看在重庆混了若干年的朱三省,我那点简直就不算什么了。<br/><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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